上周四，两份主要的医学期刊出于某种离奇的巧合，刊发了两篇关注同一种医学谜题的病例研讨。在一个病例中，医生们是在中年女病人病情严重，需要接受心脏移植后，才得以解决迷团。而在另一个病例中，一位在德国马尔堡大学(University of Marburg)执教的医生从福克斯电视台(Fox)剧集《豪斯医生》(House)第7季第11集中得到了线索。
剧中的格里高利·豪斯(Gregory House)是位以夏洛克·福尔摩斯为原型的诊断专家，为人刁钻，在2011年首播的这集电视剧中，他通过排除法为一位由坎迪斯·伯根(Candice Bergen)饰演的女病人确诊病情，而德国的这位医生发现，他的病人患上的恰恰是同一种疾病。
这篇发表在《柳叶刀》（The Lancet，总部设在伦敦的医学期刊）的报告讲述了一个现实生活效仿艺术——或者说是电视——的病例：一位德国男性病人遍寻名医，病情不断恶化，却迟迟得不到确诊。
他的问题始于三年前。他的甲状腺激素水平很低，食道发炎，毫无来由地发烧。他的视力严重下降，到了近乎全盲的程度，同时听力严重受损，几乎全聋。最危险的情况在于，他的心脏出现了严重衰竭，无法把血液泵送到全身。
心脏衰竭通常是因冠状动脉疾病而引起的，但这位病人的动脉状况良好。医生们接二连三地败下阵来。
两份周四发表的病例报告介绍了同一种罕见病情：因人造金属髋关节导致的钴中毒。
终于，到了2012年5月，这位当时55岁的男性病人来到马尔堡大学诊所，诊所主管是擅长解决疑难杂症的于尔根·舍费尔(Juergen R. Schaefer)医生，而他碰巧是《豪斯医生》的忠实粉丝，甚至在平时教授医学课时会拿这部电视剧为教材。他意识到病人的症状跟剧集中伯根女士扮演的角色像得出奇。在这一集中，她同样出现了心脏衰竭。而豪斯医生的诊断是：由人造金属髋关节而引发的钴中毒。
舍费尔医生的这位男性病人曾移植过陶瓷人造髋关节，但手术未能成功，2010年11月换成了金属髋关节，不久后症状开始出现。于是舍费尔检查了这位病人血液中的钴含量，结果发现比正常水平高出了1000倍。
扫描结果显示，他髋关节中的金属受到了侵蚀。舍费尔推测认为，当手术医生移除了破裂的陶瓷髋关节时，不小心留下了一些陶瓷碎片。舍费尔说，这些小碎片就像是砂纸那样：“每活动一下，都会磨损金属部分。”
于是这位病人又接受一次手术，将金属髋关节重新换成陶瓷关节，此后他体内的钴水平急剧下降。他的心脏功能得以改善，但仍需要植入起搏器。发热和食道问题消失了。但听力和视力几乎没有一点好转。
不消说你应该也能猜得出，发表于《新英格兰医学期刊》(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的另一个病例，主管医生们没看过《豪斯医生》剧集。
病人是位住在丹佛的女性，为保护隐私要求不透露她的姓名，她介绍说，自己是在几年前去夏威夷度假时，开始感觉到身体不舒服的。
“我老是觉得累得不行，”她说。结束旅行回家时，她发现自己1.47米高、43公斤重的纤细身材毫无来由地一下子重了4.5公斤。她的小腹和四肢都出现浮肿。
她的医生安排了一次CT扫描，发现心脏周围出现积水。积水抽除后她还是不舒服。通常出现这种心肌症的人心脏都会变得肥大，但她的心脏大小很正常。
“对于我的第一位心脏病医生来说，这真是个谜题，”她说。
到了2011年，她的心脏快不行了。她去了位于丹佛的科罗拉多大学(University of Colorado)的安舒茨医学院，这次她的医生是心脏衰竭和移植权威拉里·亚伦(Larry A. Allen)，他承认，自己当时完全没招了。
“我们做了各种检查，考虑了所有可能的原因，甚至各种罕见病，”他说，“可还是查不出原因。”
2011年9月10日，病人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
过了段时日，曾为她做过金属髋关节置换手术的骨科大夫要给她进行例行血检，结果发现了些奇怪的问题。她血液中的钴含量比正常值高了300倍。钴中毒可严重伤害内脏器官，尤其是心脏。她身上出现的各种离奇问题一下子有了个清晰的答案。
心脏移植一年后，她的两个人造金属髋关节都换上了聚乙烯垫片。术后她的恢复过程起起伏伏，不过钴水平降了下来。
“我觉得自己又渐渐恢复了活力，”在采访中她说。
亚伦医生和同事们在这篇病例报告中介绍说，钴中毒首次被人提出，是在20世纪60年代，当时人们喝的啤酒中有含钴的泡沫稳定剂。
但他们在文中说，钴中毒跟金属对金属(metal-on-metal)髋关节假体联系在一起，仍然让人们心存疑问。这位病人的人造髋关节看来并没有明显的问题，而且亚伦医生说，“有上万人植入了类似的髋关节，但没有出现她这样的问题。”
不过亚伦医生也说，这位病人的病例可以起到很好的提示作用：不管钴中毒有多么罕见，如果病人在植入金属对金属髋关节假体后，出现了相关的症状，就有必要考虑这种可能性。
同时他也说，如果他看到了豪斯医生的诊治过程，肯定会早点考虑这个诊断的。
“不巧的是，我统共就看过两集《豪斯医生》，而且每集只看了一半，”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