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科学研究的失败

自己毕竟做了几十年的科学研究，尽管成果一般，但一直很努力地按照科学研究的基本规律和“游戏规则”在做。所以还是有点体会，愿意写出来与年轻人分享。

谈论“科学研究失败”话题有两个关键词：“科学研究”；科学研究中“失败”。字典上告诉我们这两个关键词的基本概念是：科学研究与生产活动之间具有一定的关联性，都是属于劳动范畴。两者之间的差别在于：前者属于创造性劳动，后者属于重复性劳动。所以，“创造性”是科学研究的显著特点。我在这儿不去过多谈论这个概念，那是“科学研究”专业学科专家们的事。其实，我们大多数研究人员心理都很清楚，我们的科研项目中真正属于创造性研究成分究竟占有多少份额。“失败”是指相对于胜利与成功而言的一个词汇。所以，搞清楚了胜利与成功的概念，反义词的“失败”意思也就清楚了。在这儿我们不必绕弯子，可以用很通俗的例子来理解。

基于这个理念，我们要来谈论“科学研究失败”，我还真不清楚如何理解这个“失败”。在我的印象里，卫星上天没上去（上去了就是胜利与成功），是失败；发射火箭半道掉下来是失败。我记得有一年（大约20年前）亲眼看电视转播我国发射一颗卫星的全过程，火箭只喷火，在上面不动，失败了。后来知道，由于及时关闭了相关机关，卫星没有损失。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大多数科学研究项目基本上不存在什么“失败”。每年近百亿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为国家创造出数万篇“SCI”论文。有人计算过，大体相当于18-20万元一篇，美国大致18万美元一篇（很多年前看到过一篇报道中说的）。诚然，学术论文是科学研究成果的重要体现形式，它在推动科学技术进步与交流中起着重要作用。这是科学共同体成员认可的价值观，当然腐败论文不在此列。但是，一个这样项目发表多少SCI论文算成功，难道发表了Nature和Science论文算成功，否则就算是失败？显然，不会是这样简单。因为，我们研究人员对于一篇“好”论文都有切身体会。就是美国MIT教授们说的：不管论文发表在什么刊物，只要求论文在业内的影响大。然而，影响多大算“成功”，多小算“失败”。有人一定会说现在盛行的论文引用，还有对个人评价水平的所谓H因子等。其实只有在相似比较窄的研究方向内成果之间可以对比评价（即同行评议），跨学科之间就不好说了。我想还有其它一些情况，例如基础数学领域就不大可能设立一些解决某个著名”猜想”作为考核目标的项目。生命医学领域也不可能设立以攻克某些“癌症”为目标的项目，而是一些“癌症”机理方面研究项目。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科学研究不必刻意谈论“失败”。

即使是面对国民经济主战场的项目，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解决生产实际问题的俗称“横向项目”，除了一部分有具体指标考核的项目外（例如一些工程项目），其余也大多数也是属于“任务式”项目。以我们地质找矿为例，没有那样的项目，要求你找到一个多大规模的矿床。况且谁也没有那样的本事，因为找矿属于多们学科和技术综合运用，即使你本事再大，那个地方就没有矿你还能找出来吗？当然，你做了一通研究，花了大把的钱，然后得出结论说：我们项目成果的重要贡献是搞清了研究区内不可能找到可用的矿床。所以，要谈论科学研究的成功与失败可能属于一种“模糊概念”。就像谈论一个人什么样才算成功一样模糊。

如果我们一定要谈论科学研究中的“失败”，就要考虑科学研究的层次了，否则就说不清楚。在我的印象里，由于我国99%的科学研究都是属于跟踪与案例研究（Case study）。从这个意义上说，科学研究基本不存在什么“失败”。这就是林教授说的每到项目结题评审时，评审意见充满“溢美之词”（有人告诉我，一位院士一天上午参加评审几个项目，每到一处签完字，拿着信封就走人）。这类意见很多是项目组自己先写个意见供讨论。其实从项目设计就可以看到，设计工作量为60%，后来达到80%，你说不是超额完成了吗？在我的理念中，除了极少数天才外，大多数人科学研究还是遵照循循渐进，由低到高的基本研究规律。而且也是基于前人研究成果为基础。能够在一个具体的具有重要价值的问题上，你做的研究结果被同行公认为最好，就可以算做成功。但你能说其他人的成果算“失败”吗？显然不能。那个做的最好结果的人就是认真仔细分析了别人的结果，“站在别人肩膀”上才取得暂时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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