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出版集团在顶尖科学刊物中率先在中国大陆地区建立编辑部的消息,前几天也形成了媒体热点,新闻发布后的短短2天时间,上百家媒体报道或转载了这一消息。
所有媒体报道的时候,都不忘强调中国科学取得的巨大进步所构成的吸引力:中国科学家去年发表了一成以上全球最有影响力的论文。这一比例从2001年的1.85%(在6,874篇最有影响力的论文当中占127篇)增加到了2011年的11.3%(在10,238篇最有影响力的论文当中占1,158篇),名列全球第四。
有趣的是,大众媒体对此表现出的兴趣似乎大于科学类媒体,在报道此消息时,不论是篇幅、版面还是采访量都大于科技类媒体,而在科技类媒体中,科普媒体的兴趣也大于专业的、以科学家为主要对象的媒体,后者包括科技部管理的《科技日报》和中科院麾下的《科学时报》。
是科技类媒体缺乏对《自然》杂志及其子刊的牛气冲天的了解么?
创办于1869年的《自然》及一系列子刊,个个都在综合领域或本学科属于数一数二的期刊,即使是这次在中国开办编辑部的《自然-通讯》(Nature Communications),在2010年4月成立后不到三年,就在2012年一举夺得了7.396的高影响因子,在全球综合性科学学术期刊中名列第四(《自然》杂志排名第一) 。
的确,这次自然出版集团开设中国编辑部能引发这样的媒体热点,恰恰说明,广大公众和大众媒体记者可以不知道影响因子是什么,但对《自然》杂志的大名都早有耳闻,并由此将自然集团的中国编辑部与中国的科学崛起所代表的民族自强联系起来。而相比较而言,更加熟悉行情的科学界媒体记者则可能了解,以前虽然《自然》的编辑部还没有定点落户中国,但《自然》及各子刊的编辑则会经常造访中国领先的科研院所或学术会议,而中国的多份优秀期刊,包括最早取得国际知名度的《细胞研究》,早就与自然出版集团进行了合作,得到了后者的全面支持。
可能由于这些原因,在第一时间,科学界媒体的编辑们难以立刻就此事兴奋起来。
但在第二落点上,在公众媒体迅速另觅新欢后,合格的科技类媒体的编辑们的兴奋才应该真正开始。那就是要问一问,自然出版集团这样的举动,到底能带给包括科学家、科学出版以及科技媒体在内的中国科学界哪些与此前不同的影响,或者说,到底需要通过哪些举动才能带给中国科学界比以前更大的利好?当然,在造福中国的同时,这个编辑部以及可以预期的更多的编辑部,到底能给自然出版集团带来什么?
我们尽可以先从自然出版集团获益的角度展开这个问题。
作为优秀的科学期刊,设立编辑部的初衷当然是获取好的论文以及更好地服务当地读者。但不设立编辑部的时候,不是《自然》系列期刊的编辑们也总来么?对,但那时候的编辑出入中国的各种学术会议或拜访研究机构,接触的是已经功成名就、至少是崭露头角的科研明星,而在中国设立了编辑部,深入到中国的学术界,则可以大力挖掘富有潜力的后起之秀和早期的科研想法,这是短期来访的收获所无法比拟的。
换句话说,短期来访,获得的是绩优股,虽有回报,终究有限。而设立中国编辑部,获得的则是成长股、潜力股,回报当然也会丰厚很多。
当然,中国富有潜力的青年科学家,则会从中受益更大。
获得收获的不只是科学家。自然出版集团设立了中国编辑部,当然要逐渐扩大中国本地的编辑、甚至是学术期刊运作管理队伍,这自然会形成了对中国同行的溢出效应,这一点,正如十几年前外企开始在中国设立研发中心的情景一样。当时,上上下下的媒体都在高喊“狼来了”。而以电信业为例,10年以后,全球设备销售的老大变成了中国的华为,而华为也同时成为该行业申请和持有国际专利的领头羊。
就科学期刊界而言,如果说,前几年,包括自然出版集团、牛津期刊出版社这样的行业佼佼者通过合作,帮中国培育了《细胞研究》、《植物生理学报》(均隶属于中科院上海生命科学院)这样的高影响因子的期刊的话,那么随着世界名刊们越来越多的设立中国编辑部,在没有意识形态影响的中国自然科学出版界,也将会出现诞生中国自己的《自然》、《科学》或《细胞》的可能性,恰如电信行业有了华为、PC有了联想一样。
而与此前合作办刊不同,《自然》们通过把编辑部设立在中国,也会让中国的同行和科学界更好地了解到世界名刊的整个运作过程。这方面,就应该包括其对科学传播的重视。
以自然出版集团为例,其运作的自然媒体网站(Nature Press),每周向全世界数千名记者发布来自集团所属各期刊和合作期刊的数十篇优秀科研论文的新闻稿,提供几十名科学家的联系方式,还会举行若干场电话发布或采访活动,注册记者基本上每天都会至少收到一次自然出版集团的新闻稿件。自然出版集团还会赞助诸如世界科学记者大会这样的活动,并积极推动世界科学新闻业的发展。不仅如此,自然出版集团及其所隶属的麦克米伦出版公司,还设立了麦克米伦科学传播服务,帮助科学家们传播研究成果、提高媒体交流技能,得到这些服务的科学家,都会反映极大地受益,因为传播了他们的研究,不仅仅对其进一步获得科研资助有好处(在西方,大部分科研资助机构会要求所资助的科学家向公众传播自己的研究成果),也能让他们更好地了解社会的需求。
中国科学家和包括科学记者在内的科学界,如果能获得这些服务,无疑也会大大地受益。
然而,不论是《自然》方面的收获,还是中国科学界的收益,都需要双方主动地和持续地行动起来,而不仅仅是把设立编辑部作为一个象征性的举动。
以《自然》方面而言,其编辑团队需要真正深入到中国科学家、尤其是青年科学家之中,并且与他们进行包括讲座、微博和BBS等各种直接交流,对其问题或稿件进行提高,这才能让中国科学家们获得更加直接的帮助,也能让自然各期刊更加容易获得优秀的原创科研成果。
而与此同时,《自然》方面必须提供真正的本地化服务。不要以为中国科学家都用英语写论文,他们的英语水平就好到无需中文服务了。而且,自然出版集团的媒体服务,由于缺乏中文支持,也让不少中国的科学记者望而却步。
这种中文新闻服务并非仅仅是把现成的新闻稿翻译一下就行,《自然》方面有义务,也有能力推动更多优秀的、在自然系列期刊上有发表经历的中国科学家向中国公众传播自己的科研成果。在一定程度上,只要向公众传播科学没有变成基金委或科技部对科学家的硬性规定,这方面,自然出版集团就可能比中国官方机构的号召更加管用,因为它既能为科学家创造从事这项工作的激励,又有足够的能力和经验来实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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