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跟一个工业界的朋友吃饭,他说了一句让我很有感触的话,他说,他喜欢各种系统创意,有时候看到好的创意的时候,他会流泪。还记得有一次看电视,龚琳娜(唱最难唱的歌(忐忑))在贵州组建一个歌唱团选拔民间歌手,她在听一个歌手演唱的时候,泪流满面。一个是工业界技术人,喜欢创新,一个是艺术家,喜欢艺术表现,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中,经常能够感受到流泪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我们作为科学工作者必备的一种感受,假如我们没有体验过类似的流泪感受,那说明我们如果不是叶公好龙,也是麻木的生活机器。当然,想找到流泪的感觉,其实并不容易,它需要很多条件。
首先,对所从事的事业极度的热爱。流泪是感情流露的高级表现,说明被感动,这是一种热爱的表现。我们做科学研究就需要这种热爱。如果我们像完成任务一样被动的从事科研,那我们的潜力和能力都得不到起码的发挥,也就谈不上有什么重要的贡献,而科研的过程变得更加疲劳和无趣。在现实中,我们有时候分不清我们眼前的工作是自己的爱好,还是生活的必需,这种感觉并不好。我们需要认真思考我们的兴趣所在,也可以认真思考我们研究的对象,想清楚我们为什么要去研究眼前的对象。如果我们觉得就是为了工作,就是为了某个名誉,那可能最终什么也得不到,白白浪费了大好的青春。
其次,深入的专业欣赏力。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有看到了门道,看到了技巧或者思想所在,才可能被感染,最终被感动。可是能够看到真正地门道,就需要非常深入的专业鉴赏能力。我们如果功力不足,或者根本就没有深入的研究过一个对象,那么鉴赏力是不可能培养起来的。记得小时候看戏剧,每次都睡觉,觉得没有什么东西好看的,依依呀呀的半天,没说什么故事。现在想来,都是对戏剧本身不理解造成的,盲目的追求故事情节,而非戏剧中的各种表现技法和各种高难度的技术。做学问也一样,如果我们只看到别人发表并且被广泛讨论的理论而羡慕,那只是在看热闹。如果我们能够深切领悟到其内在的思想,并且放在一定的高度上进行欣赏,那就可能找到感动,甚至可能流泪。
复次,注意力的纯真投入。一个人可能在生活中需要面对很多事情,并由此形成复杂的性格和人格,但是在面对自己最关注的对象时候,就需要抛弃一切杂念,将注意力纯真的投入到对象中,就是常说的全神贯注,才可能体验到真正地感动。我们经常模糊了生活和事业的界限,有时候用生活的眼光来对待科研,有时候用科研的态度关注生活,这些或多或少都有错位的感觉。我们精力是有限的,我们不可能做到对任何事都能百分百的投入,对很多事情只能做到应付。但是对待科研,就不能有丝毫应付,如果我们抱着应付的态度,我们将被科研应付,收获也就无从谈起。
再次,身体的健康。流泪的感觉是一种激情的表现,而只有身体健康的人才更容易随着感动而流泪。一个身体不健康的人,往往只对于悲伤有很大的反应,对于感动往往不那么敏感。人在面对激情的表现时,身体需要调动很多资源进行辅助,这需要身体很好的调节能力和反应能力。我们也看到人往往在二三十岁的时候具有非常高的创造力,也是由于身体机能达到了一个高峰,能够顺着我们的思想进行资源分配,等我们到了老年,即便心思有了,但是资源跟不上,就出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常见现象。感动也一样。一个老年人很少被感动,不是由于见得多了,而是失去了对感动反应的生物学基础。
最后,心理的健康。在马斯洛的心理学中,健康的心理有很多外在表现,其中一种就是高峰的体验能力,而流泪就是一种高峰的体验能力。假如我们处于抑郁中,处于烦躁中,处于悲伤中,都不会获得类似的高峰体验。反过来说,如果排除上述因素之外,我们依然没有体验到这种高峰感觉,那么我们就应该反思我们的心理是否处于亚健康状态。在健康心理的支持下,我们从事科研才可能找到行云流水的感觉,才可能出现思想溢出的心流,否则我们可能感觉我们就是个科研机器,没有乐趣,甚至感受不到苦恼。
不管是做科研,还是从事艺术活动,我们都希望找到好的感觉,而流泪的感觉就是一种高峰体验,但是这种体验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也不是靠幸运获得的。我们需要拥有对所关注对象的极度热爱,也需要深入的专业鉴赏力,注意力需要高度集中,身体需要能够很健康,而心理则更需要很健康。如果我们常常能够在科研上,或者在生活中,能够被感动,能够流泪,那么起码说明我们是在认真的科研,认真的生活,这样的科研或者生活或许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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