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勇：模仿与创新

记得以前有这样一个故事。应该是五六十年代吧，话说国家一发动机厂，很多高级工程师，专家学者联合攻关一发动机的项目，其实是进口的前苏联的一种发动机技术。为了要国产化这种发动机，当然要首先吃透该进口技术的基本原理。当时有一样本发动机，并有详细的图纸。我方技术人员当时的攻关热情十分高涨，不分昼夜，加班加点，在不长的时间内就已经把这项新技术吃透了。但唯一让大家感到困惑的是，研究人员在这个进口的样本发动机里发现一小片肥皂。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是润滑用的？但图纸上没有这个东西呀！难道是苏联专家故意留一手？这个真是把我方的研究人员给难住了！最后领导发话，说，苏联专家既然在发动机里放一小片肥皂，那必然有人家的道理，虽然图纸上没标出来，为了保险起见，咱们也都放一块。最后这项技术投入生产，每台发动机里都要放一小片肥皂。后来，苏联专家又来指导，有技术人员，壮着胆子向苏联专家请教，说，为什么要在发动机里放一小片肥皂，图纸上并没标出，能否给解释一下是否还有其他作用？苏联专家一头雾水，什么一小片肥皂？为什么要放肥皂？我方人员赶紧把事情经过汇报了一遍。苏联专家这才恍然大悟，并哈哈大笑，说，那片小肥皂可能是我当时洗脸的时候无意掉进去的，对发动机根本没有用处！这个故事的真实与否无法考证，但从这个故事里我们可能会有一些思考：那就是模仿与创新的关系。

毋庸置疑，很多创新是建立在模仿的基础上的。现在大家都知道日本作为一岛国，很多技术在世界上是一流的，甚至领先的。然而大家也都知道其实日本今天的高科技，几十年前也是以模仿别国的技术起家的。当时那种模仿，说不好听地跟咱们现在“山寨”技术并没有多少高明之处。那问题是，为什么日本的山寨技术在经历那段模仿之路以后最后能够走上创新之路，并逐渐形成自己的技术优势，而我国也是否也能沿着这条路走上自主创新的轨道? 从而真正完成产业升级？这实在是需要我们认真思考的一个问题。以前看过一个报道，是关于中国企业在越南发展的故事。十几，二十年前，越南看到中国的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突飞猛进，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他们也学起中国搞起了改革开放，于是大量的中国企业涌入越南，比如说摩托车行业。当时，中国的摩托车企业凭着产品的价格低廉（其实引进的也是国外的生产线），面向相对贫穷的越南老百姓，很快占领了越南的市场，一下子赚的盆盈钵满，但也失去了产品创新的动力。然而随着越南经济的起飞，老百姓有钱了，很快发现中国的产品，虽说便宜，但质量不行。越来越多的人宁愿花更贵的钱买日本进口的摩托车，也不买中国的产品。最后中国的摩托车在越南的市场越来越萎缩。

我在硕士期间，跟一个师兄做了半年相似材料实验。这个实验的目的是模拟材料的岩爆倾向性。这个研究还是很有意义，对理解现在很多煤矿发生瓦斯突出，突水等现象很有帮助。之前，我们查了很多国内外对这以实验的相关文献，并认真研究，第一步是要试图再现这些文献的试验结果。然而让我沮丧的是，按照文献上给出的实验材料配比，和实验步骤，我做了 n 多试验，也没得到文献上预期的结果。其实就实验本身而言，并不难做，试验过程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试验结果就是和理论预期相差太远。最后师兄也很无奈，说，我们的工作也不能算白做，至少证明了这些已发表的文献的结果并不见得可靠。如果你有时间，我建议你继续研究新的材料配比，肯定有更合理的。总之这个试验给我的感觉是以失败告终了。当时，由于忙着写论文，还要办理去香港的手续，这事就这么搁下了。到香港后，博士论文题目也不做这个方向了。但每每想起这件事，我心里都有点隐隐作痛，我很后悔，也有点不甘，当时为什么就没再前进一步？我有种预感，如果当时我们再前进一步，没准就有新的发现！也就是所谓的创新！后来，虽然不能再继续做这个试验了，但我时时关注这个领域的进展，也就是那段时间，我发现一篇外文文献做了我们当时相同的实验，试验思路与我们当时的想法几乎是一样，我们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但结果是人家成功了，我们选择了放弃。这件事给我的触动非常大，从模仿到创新，看似就差那么一点点，但实际上不知差了多远！这是一个质变的过程！

这些故事希望对更年轻的朋友有所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