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中国大学教授这个职业成为科学网网友的热门话题。大家在热烈讨论大学“教授的职责”、“教授的悲哀”、“悲催的教授”等一些议题。其实,在当下大学制度和管理体制下,大学教授又能怎样?中国大学教授其实很无奈。
本人在这所不起眼的大学任教授已经9年(其中一年内聘)。当年任教授时38岁,应该算运气好。虽然水平不高,但自信在中国大学还是能够胜任这个职务的。所以,我讨论大学教授的无奈,有自己的深切体会。
首先,中国大学教授已经不是什么稀缺的、高不可攀的、神圣的职务。如果说大学校长一走廊、处长一礼堂、科长一操场,那么大多数中国大学的教授数量应该介于“一礼堂”和“一操场”之间。特别是,一些行政人员,从来没上过讲台、也从来没做过一个课题,摇身一变就成了教授。这样的例子恐怕全国不为少见。这让一些一步一个脚印、苦苦追寻的老实人,感到无比汗颜。因此,按照“学术水平、贡献大小”的标杆来度量大学教授,已经很不现实。要求教授做到传导授业解惑,恐怕已经左右为难。教授队伍已经很烂,这既是“教授”职称的悲哀,又是教授的无奈。
其次,行政官员凌驾于教授头上,发号施令,教授在很多地方早已威严扫地。我是学地质的。调到这所大学来时,我和另一位地质学教授有三间房子。可我人在国外,领导可以不同我们两位教授作任何沟通,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就将我们一间实验用的房间侵占。而且腾房子时,还将我的书、资料、标本到处乱丢。我从国外回来,一些书不见了,一些资料没有了,一些我带到这个实验室来的加工样品用的工具也没了。我单枪匹马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也许水还很深的学校,面对这些,能说什么?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合同到期就赶快走人。这几年,实验室又换了个主任(科级),原先还是很好的同事,可当上这个主任就不一样了,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是教授,我也是教授,你不就是多了一个领导让我干而我不干的主任头衔?凭什么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如果水平高、懂地质,那你指手画脚也行,我服你。可是,你其实狗屁都不懂。一次在我面前自吹:“《地质学》这门课我也可以上”。我当场问你“什么是产状”,你都答不上来。你说你这样的教授、领导如何不误人子弟?很多次,这个主任指挥自己的学生,在我的实验室,将一些地质标本搬来搬去,将一些仪器弄来弄去。我作为一个专业教师、一个教授,目睹这些,确实很无奈。为了小孩上学,这几年,合同到期了我没有走人。朋友说,天下乌鸦一般黑。确实如此,除了无奈也只有无奈。
第三,教授职称评审、定岗定级,行政权力作主导,学术靠边站。一所大学打着“学术立校、学术强校”的幌子,干的都是行政垄断一切的勾当。这在教授职称评定、教授定岗定级的过程中表现得淋淋尽致。比如,将在《中国社会科学》上发表的论文等同为在《Nature》、《Science》上发表的论文,来作为教授定岗定级的指标。我认为只有聪明绝顶的行政官员才能有这样的“魄力”和“胆量”,任何学术评审都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我当过职称评审的评委,教授职称评审的那些乱象,我有所感受。所以,我很理解武大副教授打评委的个中缘由。打人固然不对,但那也是无奈的无奈。
其他不多说了。在这样一个乱象丛生的大学教授背景下,谈教授的职责恐怕不如讨论大学行政官员的职责。因为,教授其实已经很难去尽到自己的职责,很难去体现自己的价值。我虽然是个教授,但我更多的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个为了谋生的打工者。仅此而已,无奈的自我安慰!
【后记: 事情竟然这么巧,实在是巧,刚写完这篇博文,同学的爱人打电话来,让我帮他找一个明天省里评职称的评委。啊,中国的职称和职称评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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